我的爸爸普普通通,两次务农、当兵转战国内外、数易其地做干部,名不见经传,但是在我的成长历程中,对我的影响至深至远。2017年12月,爸爸永远离开了我们。
爸爸1930年3月出生在山东潍坊一个世代务农的家庭,新中国成立前夕,他毅然参军入伍,成为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。
爸爸是一位阅历丰富的国家干部。上世纪五十年代,他在上海钢铁公司担任过党代表；六十年代,在山东枣庄参与筹建钢铁厂、从事过政府人事管理工作；调到潍坊以后,在“五七”干校、税务局和人民防空办公室工作多年。看起来丰富多彩的经历,并没有给他带来了不起的职务,他由退休而转为离休多年,享受的是科级干部待遇,也没见他有什么不满意的表示。或许,心情淡然、与世无争、随遇而安,是爸爸的人生原则。我大学毕业,就到了地方财政部门工作。报到前,他跟我说过的一句话至今深深地刻在脑海深处——管钱的,离钱远点……这两个“钱”字蕴含的深意,是我后来慢慢体会到的,第一个“钱”是政府收支,第二个“钱”是非法所得,无论从事资金分配还是政府投融资工作,遵纪守法、不留后患一直是我坚持不能突破的底线。
爸爸是一位称职的好父亲。俗话说,养不教父之过。就我个人感受而言,爸爸对孩子的教,更多体现在身教而不是言传。
他重节俭。我和哥哥姐姐给他买的新衣服,只有过年过节才拿出来,穿过之后抓紧洗洗熨熨又挂在了衣橱里。他常说的一句话就是,只要穿得干净,衣服旧点没关系。我家用的灯泡,几乎是最小功率的。看电视、听收音机,声音都不能开得很大,怕费电。对我要求更严,读初中、上高中时都是自己带干粮或者带面粉换饭票,每周吃菜加上零花钱也只有三五元,即使略有剩余,连买个瓜子都不允许。20世纪90年代初,我上了四年大学的全部费用,平均下来也就每月200来块钱。其实,这些看似不近人情,与家里经济情况不太相称的节俭,让我知道了什么是低调,什么是未雨绸缪,普通人家的日子需要如何打理……
他重自立。在有洗衣机之前,爸爸的衣服都是自己手洗。年龄大了,力气也不如以前,外衣洗不了了,就自己洗内衣内裤。直到有了洗衣机,才彻底解放了自己的双手。缝衣服这种活儿,一般男人做不来。但是爸爸干得很内行,穿针、引线、打结,钉纽扣、补袜子、收拾磨损的领口袖口……这些“技术”我一点不落地继承了下来。从初中二年级开始我就在外地住校,后来无论求学、公务出差,还是在遥远的美国做访问学者,都是自己打理行头,一般的缝补浆洗,信手拈来。
他重卫生。用我们家乡的方言说,就是非常要“好”。从儿时的最初记忆开始,我家就特别有条理、讲卫生。虽然住在地地道道的农村,不大的院子里养着羊、鸡、狗,猪圈里也常年不缺主角；地上种着鸡冠花、月季、竹子,有的年份还会有一个、半个小畦子的蒜、大葱等来掺和掺和,但是院子里始终整整齐齐。房间里面,就更不用提了,床上、地下干干净净,桌椅条凳摆放有序。爸爸身体力行,每天都要打扫卫生。穿的衣服从来都是平平展展、整整齐齐。在他的影响下,我快成“强迫症”了,在办公室、在家里,看到不规则、不齐整、不卫生的文档资料、锅碗瓢盆等等,都禁不住都要先收拾妥当了,才能干其他工作……
在我眼里,爸爸是平凡的,没有豪言壮语,没有丰功伟绩；爸爸又是伟大的,言传身教塑就最好家风,他的这些特点我一一继承下来,催我奋进,成为了一名勤勉向上的国家公务员,一名尽心尽责的父亲,一名小有建树的博士,一名比较专业的注册会计师。
我已过不惑之年,在人生道路上第一次与亲人生离死别,第一次深深体味到亲人在自己生命中的无上价值。或许,平凡人的生活就是一篇不起波澜、亲情满满的华章。身体力行的家风,耳濡目染,让我勤勉、向上、阳光,对老人也百般孝顺。每每思念爸爸时,都在内心深处,确认一下自己没有在陪伴父亲上留下遗憾,聊以自我安慰。
